第四百二十七章 壽誕【中】
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
2024-2-17 20:27
卻說王熙鳳從平兒嘴裏,問明了焦順的所在,又刻意兜著圈子尋了過去。
行至壹片僻靜的芭蕉林前,王熙鳳看看左右無人,正要壓著嗓子喊兩聲‘狗奴才’,冷不防就被焦順壹把扯進了林中,不由分說霸道的封住了她的雙唇。
良久唇分,王熙鳳又嬌喘了壹陣子,這才猛地推開焦順,橫眉立目的呵斥道:“狗奴才,妳給姑奶奶放尊重些!我且問妳,妳是不是把咱們之間……告訴了珍大嫂和珠大嫂?!”
見她又恢復這趾高氣昂的架勢,焦順不由嘿笑道:“奶奶上回哭著討饒時,可不是這麽稱呼的——莫非是那次的教訓還不夠刻‘股’銘心?”
聽他抑揚頓挫的點出‘股’字,王熙鳳原就紅潤的俏臉幾乎滴出血來,下意識的反手護住身後,旋即又覺得這個動作太過示弱,忙挺胸擡頭質問:“少轉移話題!我只問妳,是也不是!”
因是老太太壽誕,她今兒頂著鳳冠霞帔,壹身鵝黃色的及地長裙也是極近雍容端莊,厚底繡鞋將本就高挑的身姿,又生生拔了壹截兒,如今板起俏臉肅穆以對,當真是富貴凜然氣勢逼人。
不過這對焦順來說,卻幾乎沒什麽壓迫力可言,畢竟他早已經見過了這二奶奶最為狼狽不堪的模樣。
當下嬉笑道:“二奶奶既然已經知道了尤氏的事兒,我自然不好厚此薄彼。”
“那是平兒被我窺出了破綻!”
王熙鳳惱道:“妳何曾對我說過半句實話?!況且拋開珍大嫂子不說,珠大嫂又是怎麽壹回事?合轍妳這狗奴才就只瞞著我壹個人是吧?!”
“珠大嫂?”
焦順撓了撓頭,裝做恍然大悟的道:“啊,妳說的是大奶奶?”
“還敢哄弄我?她方才就差嚷出來了!”
王熙鳳氣的在他迎面骨上踹了壹腳,焦順原以為她細胳膊細腿兒的,也沒多少力道,卻不想那鞋底是硬木所造,壹時直疼的齜牙咧嘴。
他壹面將六分疼佯裝成十分,壹面吸著涼氣嘶聲道:“天地良心,我何曾將事情告訴過她?多半應該是尤氏說的,妳也知道她們兩個好的無話不談。”
這話王熙鳳倒信了七分。
對於焦順偏向尤氏,她還是有心理準備的,畢竟這兩個奸夫淫婦連孩子都弄出來了,彼此的牽絆自非常人可比。
但有心理準備歸有心理準備,她還是接受不了自己屈居人下的現實,於是銀牙壹咬:“我不管,往後珍大嫂知道的,我也必須知道!還要比她知道的更早!若不然……若不然我就把事情全都捅出去,咱們來個玉石俱焚!”
嘖~
這就是攤子鋪的太大的弊端,難免會遇到壹兩個不好調教的刺頭。
可話又說回來,總是千篇壹律百依百順的也少了些趣味,偶爾也該有兩個潑辣的調劑調劑。
焦順壹面不著調的胡琢磨,壹面肅然道:“二奶奶放心,我焦某人對天發誓,往後尤氏知道多少,我就告訴二奶奶多少,只會多不會少!”
“這還差不……不對!”
王熙鳳先是滿意的點頭,但隨即就發現了這話裏的玄機,當即壹把扯住焦順的衣襟,惱怒道:“妳少跟我咬文嚼字兒的,妳只說往後,難道以前做過的就不論了?說,除了珠大嫂子之外,這府上還有哪個著了妳的道?”
“這個……”
焦順壹時輕敵被窺出了破綻,正急中生智想著怎麽糊弄過去呢,王熙鳳卻已經自顧自的得出了答案:“好啊~除了珠大嫂子果然還有別人!我就知道妳是條養不熟的白眼狼,拴不住的騷騾馬!說,妳到底禍害了我們家裏多少清白女子?!”
她半是泛酸半是惱怒,心道自己原本就是因為賈璉風流浪蕩,所以才會失身於這狗奴才的,哪知這狗奴才在好色壹途上竟也不遑多讓!
那這兩人之間到底有什麽區別?那自己舍了貞潔紅杏出墻,又意義何在?!
王熙鳳越想越不甘,不等焦順開口狡辯,猛的伸手往下壹劃拉,嬌叱道:“我今兒就斷了這是非根,也好大家清凈!”
焦順忙用手掐住王熙鳳的腕子,讓她使不上力道,可壹時也不敢生拉硬扯,只得訕笑討饒道:“這可萬萬使不得——求奶奶高擡貴手,我這裏自有體己奉上、自有體己奉上!”
“呸~誰稀罕妳的體己!”
王熙鳳朝他臉上啐了壹口,咬牙切齒道:“只恨我有眼無珠,竟壹再選中妳們這等下流坯子!”
焦順身下吃疼心裏著惱,暗暗發誓等護住下盤之後,定要讓這鳳辣子見識壹下什麽叫百折不孬,表面上卻擺出唾面自幹的嘴臉,陪笑道:“我這體己可不是壹般的體己,而是專能為二奶奶消愁解悶的活寶貝!”
“活寶貝?”
王熙鳳聞言嗤笑壹聲:“妳當我是那些沒見過世面的毛頭丫頭,隨便弄個貓兒狗兒雀兒的就能哄住不成?”
“怎麽可能!”
焦順指天誓地:“我這活寶貝豈是那些玩物可比?它非但能給二奶奶解悶,還能在家務事兒上替您排憂解難呢!”
“呸,妳越說越沒溜兒了!我……”
王熙鳳哪裏肯信?
“二奶奶、二奶奶?”
正僵持間,忽聽芭蕉林外傳來了平兒的呼喚聲。
王熙鳳急忙松脫了,壹面整理衣襟壹面揚聲問:“什麽事?”
就聽平兒在林子外面稟報道:“史家姑太太到了,方才在門口就問起奶奶,只怕壹會兒就該派人來找您了。”
王熙鳳聞言,狠狠剜了焦順壹眼,就向著林子外面走去。
不過沒走出兩步,她忽又回頭道:“妳方才說的那體己,什麽時候送來?”
焦順原想說兩句硬氣的,可又擔心萬壹刺激到這婆娘,搞出玉石俱焚的事情就不妙了。
還是權且記下,等日後再說!
於是含糊道:“急什麽,該見著時自然就見著了。”
“哼~”
王熙鳳嬌哼壹聲徑自出了芭蕉林,見到守在外面的平兒,她下意識想要梳攏壹下鬢角的碎發,可皓腕舉到壹半忽又想起了什麽,忙取出帕子裹住素白小手狠命擦拭。
同時她心下忽的冒出壹個念頭:焦順和賈璉其實還是有區別的,而且區別還很大!
先不提王熙鳳回到大觀園裏,如何長袖善舞笑對八方。
卻說焦順先查看了壹下戰損,這才罵咧咧的出了芭蕉林,並且刻意選了和王熙鳳相反的方向——他準備悄悄繞到東北方,偽裝成是剛從寧國府折返的樣子,反正那邊兒有的是人給自己圓謊。
行至通往寧國府的捷徑,焦順正準備折返大觀園,卻忽聽身後有人中氣不足的怯聲呼喚:“順、順、順……”
焦順狐疑回頭,卻見路旁的山石後面走出個羞答答的婦人,她低垂著眉眼,略帶肉感卻又不失尖俏的下巴,幾乎要戳進白瓷也似的鎖骨裏,十根蔥白的指頭在平攤的小腹上盤根錯節,兩條腿兒更似是灌了鉛壹般,每往前邁出半步,都要使盡渾身力氣。
這人卻不是薛姨媽還能是哪個?
她原本以為焦順是去護送賈珍了,所以才想著在這裏埋伏,若是焦順獨自歸來,便趁機把玉釧的事情告訴焦順;如若焦順是與旁人結伴而行,她……她卻還沒想好該如何應對。
然而薛姨媽卻哪裏知道,焦順實是打著護送賈珍的名頭,跑去與王熙鳳私會了?
直在這裏傻傻等了兩刻鐘有余,也不見焦順折返。
反倒心裏的忐忑壹時勝過壹時。
就在薛姨媽猶豫著要不要放棄的時候,偏巧焦順為了裝樣子,竟又專門繞到了此處。
薛姨媽大喜之余,因見焦順轉身欲走,於是連忙出聲招呼,偏偏她平素裏稱呼‘順哥兒’慣了,今日卻不知怎的,幾乎閃了舌頭,也未能吐出後面的‘哥兒’。
焦順瞧她這壹副羞澀難當的樣子,自然猜到是當日的唱念做打的起了效果,雖然還不能憑此推測出是正面效果還是反面效果,但本著有棗沒棗打三竿子的心思,還是裝出壹副激動又惶恐的樣子,邊往前迎邊道:“薛、薛、薛……”
薛姨媽聽他也是壹副不知該如何稱呼的窘迫樣子,忍不住噗嗤壹聲笑了出來,旋即忙紅著臉用手掩住雙唇。
經這壹打岔,她心下的緊張感倒減弱了不少,於是就地止住腳步輕聲道:“我在這裏等了好壹會兒,不見妳從寧國府回來,如今卻怎麽從裏面來了?”
有門!
焦順如今偷香竊玉的手藝不敢說登峰造極,起碼也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,壹聽薛姨媽這話頭,就知道自己當初那壹番表演,誘發的是正面反饋,而且還相當正面!
他壹時不由得心頭火熱。
自打到了這方世界,鐘靈毓秀的女子他算是見了不少,但最能激起他征服欲的,卻還是王熙鳳和薛姨媽。
前者不用說,本身姿色身段都是頂級,又自帶了‘舊主’屬性。
至於薛姨媽麽……
則純粹是出於荷爾蒙迸發的結果。
這婦人身上壹切的壹切,都直戳焦順的心坎,以至於他時常感嘆,恐怕楊妃再世也不過如此——寶釵雖也是壹脈相傳,卻到底稚嫩了些。
原本因為身份使然,薛姨媽又不是個私德有虧的,焦順從未想過自己機會能壹親芳澤。
如今好容易有了機會,他又怎肯放過?
焦順又往前湊了幾步,三分真七分假的激動道:“壹時不察,竟勞太太在這裏久侯,當真是罪過、罪過!”
說話間,又往前湊了兩步。
薛姨媽明顯又有些慌了,再顧不得追問焦順從何而來,往後退了半步,期期艾艾的道:“妳、妳別……我這回找妳是有正經事。”
焦順見狀只能遺憾的收住了腳步,原本還想邀請薛姨媽去石頭後面細聊,可看薛姨媽仿似驚弓之鳥的樣子,只怕壹提出這個建議,她就要嚇的落荒而逃了。
停在丈許遠的地方之後,焦順也順勢換了壹副正經面孔,微微躬身道:“太太有什麽吩咐只管開口,焦順便是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!”
“不、不是,我沒什麽吩咐!”
薛姨媽慌忙擺手,急切的解釋道:“是玉釧,她也不知怎麽從妳這裏聽說了那天的事兒,竟、竟就稟給了姐姐,妳以後務必小心,且莫再讓她參與什麽私密。”
玉釧聽說了‘那天’的事情,還稟到了王夫人面前?
焦順聽的壹頭霧水,心道就算玉釧有所隱瞞,可自己暗中對薛姨媽露出爪牙的事情,分明就只有天知地知,玉釧就算想要出賣自己,也得先練出千裏眼順風耳的本事才成。
不過眼下也不是追究細節的時候。
真正值得剖析的,反倒是薛姨媽跑來對自己示警,背後所蘊藏的含義。
“這……”
焦順略壹沈吟,立刻切換成慌張模樣,幹脆了當的認下了這事兒:“我、我也是朝思暮想,所以不慎說漏了嘴,誰成想就被那小蹄子……這可真是百死莫贖!”
說著,舉起手來鄭重發誓道:“太太放心,我以後若再如此,便千刀萬剮天打雷劈……”
“別!”
薛姨媽下意識往前兩步,擡手想要掩住焦順的嘴,發現距離還遠之後,這才忙又開口道:“妳無需如此,我也、我也沒怪妳,只是想提醒妳壹聲罷了!”
說完之後,薛姨媽才覺得不妥,這話放在焦順的‘朝思暮想’之後再說,就顯得有些歧義了。
原本就壹直紅潮未退的臉上,霎時間變得無比滾燙,她下意識退了兩步,顫聲道:“就是如此,我、我該走了!”
說著,低著頭遠遠繞開焦順,向大觀園行去。
焦順那甘心就此罷休?
可真要追上去,只怕反而會嚇壞薛姨媽,何況此處還算僻靜,再往前追可就保不齊被人撞破了。
他心思電轉,突然揚聲道:“太太,我明年七夕能不能再送妳壹件禮物?”
薛姨媽腳步壹頓,愕然回頭。
“我、我沒別的意思。”
焦順局促的像個小處男,低頭搓著手支吾道:“就是、就是……反正沒別的意思!”
這明顯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。
薛姨媽紅燙的臉上顯出了糾結,片刻之後她再次轉身,壹言未發頭也不回的去了。